五月至今,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持续下降,由五月的6.5:1美元,降至目前的6.9:1美元,降约6%。人民币这样贬值,无可避免导致中国企业在境外的 并购活动变得更昂贵,因它们主要资金来源以人民币计价。尽管如此,这一因素并没有令并购活动节奏慢下来。
根据金融数据公司Dealogic数据显示,今年首九个月,中国在境外企业并购的总值高达1,739亿元(美元,下同),超越一五年全年的1,180亿元,取代美国一贯雄据全球资产收购一哥地位。截至今年十一月十六日止,中国企业完成470宗境外并购,总值524.1亿元。
人币贬值加速并购
但“尚待完成”的项目并购有220宗,总值差不多高出3倍,达1,563.3亿元。其中最大的一宗并购,是中国化工集团以430亿元收购全球第三大种子公司——瑞士的Syngenta公司。该并购在今年二月三日首次公布时,收购价约2,825.1亿元人民币,但现时已变为2,960亿元人民币,增加约140亿元人民币。
因应今年这些并购活动,中国银行在国际并购交易中提供融资影响力亦日渐增加。根据路透社汇集的数据显示,今年首八个月,涉及并购活动的199亿元环球集团式贷款融资,是由中国认可贷款者牵头安排,令至他们在这一市场的占有率由一五年的0.9%升至4.4%,差不多增5倍。
Capital link International行政总裁麦戈尼格尔(Brett McGonegal)认为:“不相信目前人民币偏弱会减缓境外并购活动。”事实上,这反会加速并购活动。人民币贬值导致不少在岸企业受损,可能会增加对外收购资产及提升回报的需求。这由中国企业开展的大规模收购热潮可说是只许成功,因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策略的一部分,由倚重数量转变为倚重质量。故此,单纯人民币转弱,并不会遏止中国企业对规模、扩展和知识产权的追求。
外国抗拒华企收购
虽然单纯人民币持续转弱这一个因素,并不会减缓中国企业的境外并购活动。但却有其他原因,分别拖慢和影响中国并购活动的步伐和规模。第一个原因是,在这段时间,不少外国政府对中国企业收购它们国家资产的忧虑开始增加和产生抗拒。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例如:一、澳洲政府阻挠中国投资者以100亿澳元(相等于570亿港元)收购澳洲最大电网企业Ausgrid的交易。二、德国经济部长加布里尔 (Sigmar Gabriel)在政府/社会对中国投资的反应日益强烈后,决定重新审核中国并购半导体公司Aixtron的交易。但事实上,美国总统奥巴马颁发行政指令禁止这项收购,在于Aixtron虽是德国公司,但在美国拥有资产,这些资产一旦被中国收购,将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三、收购瑞士Syngenta的交易,欧洲委员会宣布,是否批准这收购的决定期限,将押后至一七年三月廿九日。另外,相信可能影响最严重的是,美国国会评审团较早前提出禁止所有中国国营企业收购任何美国企业的动议。
直投增加视为威胁
布鲁金斯研究院专注环球经济与发展的研究学者格茨(Geoffrey Gertz)在接受《南华早报》访问时说,“这肯定是个趋势。现时外国政府对中国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忧虑肯定较以前增多,亦肯定多了重新审核。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代表多了并购项目或交易因而被彻销。”可以肯定的是,相较其他国家,中国外商直接投资在某程度上被视为一种威胁。一般人暗地里认同,虽然表面上并不愿意以明确的政策表示这是特意针对中国的。
并购市场信息有限公司Mergermarket的金融研究员认为,今年第二季增多了外国政府对中国企业并购交易的干预。不少在澳洲和德国寻求企业并购交易的中国企业,多了顾虑。
但并非每个人均认为存在针对中国投资的趋势。Baker & McKenzie律师事务所亚太区企业并购总监弗莱明(David Fleming)有如下观点,“通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段时期的不稳定,特别是当国与国之间在外交层面上有不同的观点和立场。但为了对科技和资源的需求,不认为这会在基本上阻止中国在境外和国内投资,特别是这正顺应/符合国家政策的大方向。”
出台外汇管制新规
即使中国企业在境外并购活动可以跨越并购目标国家政府制订的障碍,但面对中国种种新订定的限制,中国企业能否维持境外并购的步伐和规模?《南华早报》在今年十一日二十日刊载麦戈尼格尔的观点后,情况有不少变化。
首先,上海市政府外汇管理局通知市内各银行,资本项下500万元或以上资金,若要汇出,须向国家外汇管理局上报及审批。《南华早报》十天后根据一份相信是中央银行的会议纪录,披露中央政府为严控资金外流,由即日起至明年九月实施新限制,严格管控企业对外直接投资(ODI),包括:(一)禁止规模100亿元或以上的境外投资项目;(二)禁止价值10亿元以上的境外并购交易,若被收购目标的生意并非收购者的核心企业;(三)禁止国营企业进行价值10亿元以上的境外房地产交易。其后,国家发展及改革委员会联同商务部、中国人民银行、外管局公布联合声明,宣称中央政府将根据相关法律及条例,对一些企业的境外投资项目,进行审查及核实。
人币贬值转移资金
《南华早报》十二月一日报道国务院在十一月三十日的例会终结时,要求加强监管在海外的国家资产,以避免损失。会议提出加强监管在海外的国家资产,并对国有企业的经济状况、海外投资、产权易手、基金管理等,逐渐实施定期的评审和检测,确保海外资产的安全运作和增加资产的价值。
中央政府可能正策划推行庞大政策转移,防止资金外流,以应对部分中国企业和个人以境外投资为借口,把人民币转为其他国家货币,继而把资金流出国外。这些资金外流情况,并非因存在可能有利国家的真正投资机遇,而是人们纯粹为保障个人财富,忧虑人民币持续偏弱贬值。
外管局有关负责人在接受《新华社》专访时,披露现时存在四类境外投资异常行为。一、部分成立不足数月的企业,在无任何实体经营下即开展境外投资活动;二、部分企业境外投资规模远大于境内母公司注册资本,企业财务报告表反映的经营状况难以支撑其境外投资规模;三、个别企业境外投资项目与境内母公司核心业务相去甚远;四、个别企业用来投资的人民币来源异常,涉嫌为个人向境外非法转移资产或非法经营地下钱庄。
资金借机外流趋增
此外,外管局调查发现,有人通过分拆方式,利用他人年度汇额用度进行资金违规跨境活动。当然并非所有中国的境外并购活动都是基于上述动机,但资金借机外流相较真正的境外投资为多,并有日益增加的趋势,逼使中央政府施行一系列的行政措施来堵塞这漏洞。
根据《南华早报》报道,外管局在其官方微博表示,“将配合相关监管部门,对境外投资进行真实、合规的调查审核,打击虚假对外投资行为,促进境外直接投资健康有序发展。”
值得注意的是,资金外流造成的间接影响,是中国人民银行必须持续动用外汇储备来防止人民币贬值的速度和幅度来得太急和太大。中国外汇储备由一四年六月时3.99万亿元的高峰,跌至现时差不多25%至3.05万亿元,减少近1万亿。中国在一五年首次变为资金输出国。
管制投资防失外储
另外,中国的外汇储备不能只用来稳定人民币汇率,它在环球还有其他承诺需要肩负,例如外国贷款、补助津贴、贸易协议等。正因此,有效管制虚假和不必要的境外投资行为,必然是构成减低/防止外汇储备流失措施中一个重要环节。
总的来说,并非说中国企业的境外并购活动会突然全面停顿,或有非常明显的缩减,但交易肯定需要长一点的时间才可完成。不容否认的是,中国企业期望进行这些活动时,无可避免地面对海外和国内日益增加的管制和规限。故此,中国企业必须更加审慎,以及在选择并购目标时比以前更小心。另外,客观、更加有说服力地显示出并购交易,对中国和目标国家同样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