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一度被认为是可以从中美贸易战中受益的国家,但另一方面,去越南考察的人很多,真正在越南建厂的却不多。这是为什么?
截至目前,出现过3次中国大陆企业投资越南的浪潮。第1次是中国大陆工资上涨的约10年前,第2次距今约2、3年,是中国大陆对环境标淮要求提高,从事纸料、塑料行业的企业转至越南,而目前可说是受到贸易战影响的第3次浪潮。不过现在中美谈判有所进展,很多老板们又开始观望了。
给大家一组数据,来了解一下越南市场的最新现状。
今年前11个月,越南的主要投资国排序是:
日本居首,投资金额高达79.91亿美元;
韩国排名第2,金额为68.85亿美元;
新加坡排名第3位,投资金额达41.62亿美元。
目前日韩在越南有大量的直接投资,并且产业布局比较高端,中国大陆企业对越南的直接投资,要至少比韩国、日本的同行晚5年以上。
在出口市场方面,今年前11个月,美国是越南最大的出口市场,出口金额较去年同期增长15%;第2是欧盟,增长8.8%;对中国出口增长23.2%。
前11个月,越南比较亮眼的出口产品则分别是:
各种电话机及其零件出口金额461亿美元,增长11.5%;
纺织成衣品278亿美元,增长17.4%;
电子产品、电脑及零件270亿美元,增长13.9%;
机械设备及其零件151亿美元,增长28.6%;
鞋类145亿美元,增长9.9%;
水产品80亿美元,增长6.1%;
蔬果35亿美元,增长11.6%;
咖啡33亿美元,增长2.9%;
稻米29亿美元,增长16.8%。
还有一个要重点提一下的出口产品是塑料制品。2018年前9个月,越南塑料产品的出口金额较去年同期增长了19.2%。在出口市场上也比较多样化,以日本、美国、韩国、荷兰为主要出口市场,但对中国香港、印度市场的出口增长速度非常惊人,前9个月达到了2.5倍与2.4倍。大家可以据此数据对比一下自己所处的行业及主要出口市场。
下面把越南的利与弊摊开来给大家参考一下。
1、出口市场宽广吗?
迄今为止,越南与其他国家之间签署了16个FTA协定,尤其是与欧盟、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之间均签署了FTA。
■ 越南与欧盟签订的《越南与欧盟自由贸易协定》(EVFTA)或将于12月底生效,根据协定,欧盟将免除越南输往欧盟85.6%税项货品关税,并在后续7年期间将废除税项比例提升到99%。这将为越南出口,尤其是鞋服产品出口注入强大的活力。
■ 11月12日,越南成为第七个核准“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缩水版的TPP)的国家,这个协定将在明年的1月14日生效。协定将有助于促进越南对亚洲、美洲、大洋洲等市场的出口,尤其是日本、澳大利亚和加拿大市场。CPTPP生效后,各成员国立即对越南调降关税项目比例,加拿大为94%、智利95%、日本86%、墨西哥77%,而越南对成员国调降关税项目仅66%,未来3年逐步增加到86%。
现在已经有日本企业跑到越南去种植农产品,准备向日本出口了。
成衣等纺织品、鞋类、食品及饮料行业将成为最大受益者。以越南第二大出口品成衣举例,CPTPP生效后,近43%出口到加拿大的越南成衣产品将立刻免关税,生效四年后全面免税。
看起来很美好,但现实还是骨感的。因为越南大部分纺织成衣商为加工商,其生产原料的80%依赖中国、印度与东盟国家进口。但进入CPTPP市场,将对原产地有更为严格的要求,要求为从纱开始(yarn forward)全部为CPTPP成员国原产,所以越南面对的挑战也不小。
此外,CPTPP生效后,越南将面临劳工、环保、政府采购等法规修改问题,以及被要求采取更高标准的法规透明化及法制化。
越南人普遍担心的另一点是,加入CTTPP后,等于说市场打开了,将有大量企业进入越南市场,与越南本土企业产生激烈竞争,届时越南的中小企业可能无法与之相抗衡。他们尤其担心中国大陆企业本就规模大、内功好,如果进入越南市场还享受着协定带来的优惠,那越南本土企业可怎么活?
2、劳动力便宜吗?
目前越南正处于劳动力红利期,2017年人口总数达到9370万,在东南亚排名第三,即将成为亚洲第八个人口超过一亿的国家。2017年的预估数据显示,越南的人口中位数年龄仅有30.5岁,而中国则为37.4岁,相较之下,越南年轻劳动力资源相对丰富,也较中国便宜。
但是,越南劳动者仅有数量的优势,沒有素质的优势,全国有近77%劳动者(超过4300万人)缺乏专门技术水准,持有文凭的劳工人数比率是23.5%。根据《全球竞争力报告2016-2017》,在全球138个国家中,越南劳动力市场效率排在第63位,而中国排在第39位。
越南经济与政策研究所(VEPR)2018年5月8日也公布了一份越南劳动生产力评估报告:
2015年越南劳动生产力在东北亚国家(包括:日本、韩国,中国大陆)与东盟国家(包括: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尼、柬埔寨)中排名最后。加工制造业、建筑业、运输业、物流业及通讯业之生产力与其他国家中相比最低。农业、电力、水力、天然气、批发、零售及维修等生产力仅略高于柬埔寨。
并且近年来越南政府不断提高劳动力的工资水平,越南与东南亚地区其他低劳动成本国家相比,失去了竞争优势。2018年越南基本工资调涨6.5%,是过去十多年来最、低的调幅,过去每年大多都是两位数的调涨,以至于越南的基本工资在过去20年来上涨了超过17倍!并且一旦政府调涨基本工资,员工就要求企业也跟着涨工资,哪怕企业给的工资高于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
依据越南政府最新发布的议定,自2019年1月1日起越南员工区域别最低薪资调涨如下:
第1级区调涨至4,180,000越盾/月(相当于1237元人民币),
第2级区调涨至3,710,000越盾/月(相当于1098元人民币),
第3级区调涨至3,250,000越盾/月(相当于962元人民币),
第4级区调涨至2,920,000越盾/月(相当于864元人民币)。
与目前越南员工区域别最低薪资,新调整越南员工最低薪资的调幅为16万至20万越盾/月。
此外,企业还需要缴纳高额社保费用。越南的社保三险包含社会保险、医疗保险和失业保险。过去厂商的做法通常是压低本薪,尽量拉高各种津贴所佔的比率,以降低社会保险的负担。但越南政府从2016年起,逐步将本薪以外的津贴纳入社会保险的投保薪资计算,雇主的负担陡增。并且越南社保保费高达员工投保薪资的32.5%,远高于区域内其它国家(3%-6%之间 ),其中由雇主负担22%。
2018年1月1日起,员工的所有所得包括奖金,全部都被纳入投保薪资里,这对制衣和制鞋等劳动密集产业的冲击非常大。
3、建厂容易吗?
除了贸易环境之外,吸引外资前往越南建厂的另一大优势是税收优惠。越南规定,优质企业连续15年享受10%的企业所得税税率,并享受“四免九减半”的税收优惠。
* 按越南法律规定属于高科技项目,新成立企业在15年内享受优惠税率10%,最多4年免税,之后最多9年减半税率,对于特别鼓励的投资项目,10%的优惠税率可以延长最高达30年。在企业减税期间,如果前三年都没有应缴税的收入,减免期从第四年才开始算起。
受惠行业包括:
高科技技术研发和技术更新;
软件产品生产;
符合一定条件的纺织、服装、鞋具、电子信息、汽车零配件的生产;
治理、监测、分析环境污染设备的生产。
但是,此前的中美贸易摩擦让越南成为了香饽饽,一火就意味着涨价。
最近几个月在越南建厂的成本飙升,在距胡志明市约70公里的同奈省Giang Dien工业园,长期租赁工业用地价格已从去年的每平方米60至70美元上升到90美元;越南工业地产开发商BW Industrial表示,自2017年10月以来,厂房租赁询问量激增,其公司所有工厂现已全部出租。
根据Vnocean商业咨询服务公司的最新估算:
“如果是在靠近胡志明市那些受欢迎的工业园建个约300名员工的电子工厂,会花掉约100万美元。一个5000平方米的厂房,就需要每月2万美元租金,还要预付14万美元的房租押金和首月租金。另外还有每月9万美元工人工资。其他开支包括缴税和进口设备及其他原材料运输。”
这笔账算下来,也未必比中国内地建厂便宜了。
还有一些朋友觉得越南不如中国发达,法规条例也不如中国健全,所以可以把落后的工厂“淘汰”去越南。这种想法是不准确的。
其实早些年在越南投资的日韩企业,在设备和技术上都是比较先进的。此外越南自己也高度重视环保,环保政策严苛,企业环保投入较大,有些工业区要求要达到A级排放标准,相关要求甚至要比中国内地有些工业区更高。
说一个案例,2016年夏天,由台塑集团投入100万美元建设的河静大炼钢厂,被越南政府指控排放有毒废水造成大量鱼群死亡,要求支付高达5亿美元赔偿金,创下了越南有史以来单一企业最高罚款纪录,台塑还遭到越南政府查税,要求退还7000万美元。
此外还要重点提一下的是越南的物流成本,这绝对是企业提升竞争力的一大阻碍:越南物流成本占GDP的20.9%,运输成本占物流成本费用的59%,其中道路运输占77%,非正式费用占5-10%!主要原因是各种运输方式的连通性较差,以及仓储规划不到位,投资缺乏配套性。
如果想在有良好交通设施的地区建厂,那就得多花钱,比如胡志明市、平阳省、隆安和同奈诸省,生产成本已不再低了。
4、本地人nice吗?
比如罢工、排华,最近一次就在今年的6月。这个有点敏感,我们就不展开讲了。仅说说鞋业巨头宝成的案例吧。
这位Adidas和Nike的主要供应商,在越南建有7个厂区,员工总数16万人,比重约44%。然而在越南厂接二连三发生罢工之后(7年来发生过5次大规模罢工事件),宝成决定:越南厂将不再扩厂,未来将加码投资印尼、缅甸。
再转一个在越南建厂的台商的评价:
“这里就是罢工从来没停过,劳工权利意识很强,加上工会的设计,让动员非常快,每次罢工事件发生,政府又都站在劳工那一边,也等于鼓励劳工罢工。他们(劳工)经常互通声息,有充份的资讯让他们可以经常比较每一家工厂的薪资,别家高一点点就跳糟,不然就是罢工要求比照。”
许多老板们考虑去越南建厂,主要原因不外乎两个:寻求更廉价的劳动力;规避关税。但实际上,最早在越南投资建厂的日本、韩国,投资策略已经发生了转变。
日本在上世纪90年代就在越南开设各种电子类产品工厂,现在日本已经不再将越南仅仅视为一个工厂,而是拓展服务业、零售业的一个新兴市场,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越南的人口红利不仅在于制造业,还在于消费。
韩国更是全面融入了越南。相比中国台湾厂商到越南一般都住在封闭厂区里,韩国人比较喜欢拖家带口住在越南市区,也愿意学越南语,越南最好的大学里有外国留学生,基本都是韩国人。2016年,仅三星一家公司就占了越南全年出口总值的22.7%。
所以在中日韩三国眼中,越南的机遇是不一样的。怎样才适合自身企业的发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来源:焦点视界)